今日《研習專欄》刊載的是明清古典家具著名收藏家蔣念慈先生關于「詩牌」這一文人墨客間的游戲道具的文章。
因“有感于近日朋友在日本放漏一套詩牌,傷心之余決定重發(fā)舊文?!笔Y先生雖自謙為舊文,但后半段全是新筆后續(xù),其意之真切,感人肺腑。
② 指題上詩的木板。 ?
④ 文人游戲,各以牌分取雜字,綴成韻語,是牌亦曰詩牌。
翻查手中的研究文章資料,對「詩牌」這種高雅的文人游戲有這樣解釋:
詩牌的牌面上寫有作詩常用的單字,參加游戲的人按規(guī)則用得到的牌組成詩篇,以詩作的遲速和優(yōu)劣爭勝負。
這種活動,大約到上個世20年代以后已很少見提及,現(xiàn)在似乎已經(jīng)絕跡。

尺寸:31×28×14cm;參看中國嘉德2013春案上云煙—文房雅玩專場
首先得從酒令說起,酒令是中國古代文人雅士范圍內(nèi)的傳統(tǒng)游戲活動,酒令創(chuàng)作也被視為文人表現(xiàn)文學才華的創(chuàng)作活動之一,漢代文人已有酒令創(chuàng)作,《后漢書·賈逵傳》中賈逵曾作詩、頌、誄、書、連珠、酒令等九篇,把酒令與詩賦等文學形式相提并論并記入史傳。
酒令由來己久,是一種有中國特色的酒文化,飲酒行酒令,是中國人在飲酒時助興的一種特有方式,最早誕生于西周,衍生完備于隋唐,明代開始流傳的「詩牌譜」應該是屬于牌類的酒令。

◎清晚期 象牙刻組字詩牌 (一套)

◎此套詩牌現(xiàn)為蔣念慈先生珍藏,綠白二色,共1200字,原配托盤,與日本「奇勝堂」著錄相同,是現(xiàn)存私人收藏中最完整的一套。
吳興王良樞編《說郛續(xù)》 本內(nèi)《詩牌譜》前有吳興庚陽王良撰 《詩牌譜敘》說及:
近歲于吳興王慎卿席上出詩牌為令,人分二十字,迭字為詩一句,不限五七言,能者勝,劣者則有罰,賞以酒,或限題賦詩,輒歡洽無厭,明日慎卿出斯譜曰:此余于金陵朋輩家見而錄之,惜其傳未廣也。予熟視譜中如分韻、立題、用字、借字、賡奇、煥彩總其式十有六,此則其要妙,慎卿席上所出,蓋小變譜中之意,俾人易從耳。
其他亦有把全副牌分成四份。四人中有一人牽頭,稱為詩伯,由他用摸牌數(shù)筆劃等方法,指定每人用哪一份牌和用什么韻,然后每人報出共有多少韻字和便于詠作的詩題,開始構思拼寫。

◎日本「奇勝堂」唐詩一百首競技詩牌
詩牌不是博奕性很強的文人雅士古典詩歌文字游戲,其實是漢字詩學的游戲,也是意象思維的游戲。甚至每人的牌可以字面朝上擺在桌上,大家經(jīng)過評論,把作品分為上中下品,寫得太差的算是「荒牌」,別人也可幫助改拼。
有一種是競賽性稍強一點的摸牌制:類似現(xiàn)在的麻將牌玩法。這種玩法見于民國九年署名五指山人編寫的《詩牌新譜》。

◎《詩牌譜》
總的來說詩牌既是游戲,也是一種激發(fā)聯(lián)想力的文學活動。它能在宴集中為風格高雅的應酬交往活動,亦能適應消閑生活的需要。
在冬日暖爐前三五知友交流日常所知所學,夏日的榕陰下的退休生活中依然才思敏捷推敲文字。既有益于初學作詩和開發(fā)智力,辨平仄,記韻目,熟悉一句中的平仄交替和兩句間的平仄互對,是非常直觀的手段,亦可以在游戲中掌握對句、律句、詩聯(lián)、詩體的簡單知識,活躍文思。

◎日本「奇勝堂」在臺灣屏東
個人多年來從事古玩家具行業(yè),每每自問古物之于我為如何?
竊以為我們因接觸古物而知識古人之智能,能在謹守傳統(tǒng)中不斷創(chuàng)新,才是有源之本,有果之花,是一而為二,二而合一不可分割的概念。所以平常參加各同好雅聚之余,對藏品自賞自玩亦應整理排查資料,努力超越前人。
少年時余就讀于殖民地香港,只知有以英文字母的拼字游戲(Scrabble),全然不知我華夏故有的「詩牌」游戲,論趣味變化、情趣之高雅俯比拼湊單詞的英文游戲不知高了多少,每每與友好言及此事而啼笑皆非,可見失去傳統(tǒng)的可憐可悲。

??后續(xù)篇
在中原大地已鮮見的詩牌游戲卻在日本得以延續(xù)下來,日本「奇勝堂」的細井知慎在1721年出版了包含明王良樞編著的和奇勝堂藏的詩牌一千二百扇「新鐫詩牌譜」一書。
「奇勝堂」三百年來香火不斷,至今依然定期舉辦青少年人的詩牌競技,經(jīng)常遠赴寶島臺灣合辦活動。更可喜是推陳出新的動漫詩牌又組織參加多次動漫節(jié),為古老的游戲注入新鮮的血液。
漫說古玩不時興,只因言者怪保守。
供稿&圖片 / 蔣念慈??